沉默之钟
“时流若生,生逝如时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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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“门”的事件结束后不久,我收到了来自Indtity的留言,她说自己接触到了一种像素塔之外的异想之物,Indtity对这种东西是否能称之为“异想之物”表示存疑,在我们的商讨之下,暂时以“异想体”代称。
我问了她这种异想体叫什么,她发过来一张照片,和一行小字。
“你的意思是,在像素塔制造一个异想之物性质的复制体?”我喝了一口茶,“这有什么很必要的理由吗?造一个异想说容易也容易,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,但是如果造出的玩意太过于危险,不怕被统治局那群家伙拿过来冲业绩?”
“您自然不必担心,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生成值的提供方式。”Indtity看起来意外的胸有成竹。“我们的剧作家先生,您可否愿意编写关于一个‘沉默之钟’的故事。”
故事?这个我是自然擅长的,不过……
“你也知道的,我现在是一个商人,你得给我一点能吸引我的东西。”
“关于‘门’和Eden的调查进度,我下周就可以发送到你的终端上。”她不紧不慢的说。
“好,好。”我打了一个哈欠。“你有什么灵感吗?我看着写。”
时间总是沉默的,不是吗?但是,我们必须为沉默而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Ⅰ
有那么一个孤独的人,他尝试寻找过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,但是最终他得到的只有沉默。
孤独者看向怀表,已经步入午夜了,然而没有一家旅馆敢收留孤独者,因为他患了病,一个名为孤独的病,这种病是致命的,他令人心生恐惧,在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缄默无言,最后永远停留在无声的寂寞世界。
那种病同样也是传染的,当你看向孤独者的眼睛,那浑浊如同黑夜的目光会永远留在你的记忆之中,但是不会有人记得孤独者的名字,他们被人遗忘,但是孤独会代替他们永存。
孤独者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房子,他敲响了门。
“尊敬的女士或者先生,您是否愿意借给我一个住处?”
然而没有人回应——或者也有?实际上,孤独者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。
孤独者听到了树上的蝉鸣。它在呼唤他的同伴吗?即使已经声嘶力竭,也只有树叶在轻微晃动。
他坐下了,和蝉做了邻居。孤独者捡了两颗石子,试图向天祈求接下来的方向,然而石头不会说话,它们静静的躺在沙土之间。
他放下石子,背靠树木浅眠,今晚没有月亮,星星也不够明亮,黎明也尚未到来。
孤独者是被世界抛弃的人,他没有做梦,连梦境都遗忘了他的存在。
他不一会就醒了,看着相似的漆黑天空,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,准备继续赶路。
没有光,孤独者摸索着黑暗前行。
“你的光阴唯有缄默而终。”
孤独者转头,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。
事实上,是否时间都已经将他遗忘了呢?孤独者不知道,只听到不知何处的一声钟响,它穿透光阴的雾霭,似乎正在朗读它的裁决。
Ⅱ
孤独的人死去了。
人们发现他的时候,发现他已经白发苍苍。原来孤独者已经这么老了?人们并不知道,也漠不关心,只是用草席包裹了他的遗体,将他埋葬在一片荒原之中。
人们害怕那孤独的病,便将他丢弃于无名原野,然而那缄默的病症最终还是传开了,当人们问起那连名字都被遗忘的人之死因,他们均只有沉默以作答。
村子里多了几个不说话的孩子,这可不是好现象,他们呆滞的看着时针的转动,而无法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。虚度光阴竟然是这种感受么?无边无际的空虚感正在包裹他们的身体,因此他们沉睡于每一个白夜与黑昼,乃至有一个大些许的孩子气愤的对他们叫喊,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代吗?为何要封闭你们的喉咙?
他们惊恐地看向那个稍大的孩子,但他们的眼神只有迷惘,他们不知道谁在呼唤,最后他们用嘶哑的声音无声尖叫:“那沉默的代价终究还是来了,你听到了吗?死神正在敲响沉默之钟!”
第二声钟声响起来了,孩子看见了那隐藏在迷雾之中的指针与镰刀。
Ⅲ
人们知道,孤独病是从那场战争结束后开始的。
最开始,只是一次关于面包的分配问题,饥饿的人们引发了激烈的争吵,最后一个人扬起了铁的盆,在一声巨响之后终止了所有的声音。
人们因此恐惧,于是紧紧的捂住嘴巴。
锈红肆意流淌,它无声的控诉着暴行。
很快短暂的平静又被打破,他们抄起更多铁盆、铁斧、乃至枪杆,静默在这片土地上蔓延,直至人类杀死了所有反抗的声音,唯有沉默与之对抗。
后来的人们在沉默浸泡过的土地上再次繁衍生息,但是时间会记住一切,沉默的代价终将会偿还。
第一个患有孤独病的患者出现了,最开始,大家都没有在意,直到人们发现他们对于这个孩子的记忆开始模糊不清,到最后已经忘记了他的姓名。孤独者成了没有身份的人,于是只得流浪于村落之中,每个和他遇见的人都会看见那只空洞的眼睛,从而染上沉默的病,最后死在任何地方,被草席包裹后抛弃在荒原之中。
人们找不到治愈孤独病的方法,只能任由这个黑洞传播,最后所有人的眼睛都如同黑夜一般浑浊。
Ⅳ
村里来了一个先知。
先知说。你们背叛了时间,沉默即是时间的惩罚。
他带来一座钟,它由漆黑的镰刀与绿色的表盘组成。
把它放在村子里的教堂里,他会给予沉默之人应有的代价。先知说。
村子里起了迷雾,路过村子的人都说,那座村子里面有个带着绿色怀表、拿着黑色镰刀的死神。
你听到了吗?此时钟声已经敲响第四下了。
Ⅴ
村子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。
真的是失踪吗?人们拿起纸张和墨水试图写下寻人启事,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少了谁。最后只得作罢,然而没有人记起来去把纸笔收起来。
杂草似乎长得更多了,今年没有人种庄稼,田野成了野花的天堂。
人们感到了饥饿,而没有人想起来拿起犁和锄头,他们空洞的望向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。
第五声钟声响起来了,但是人们已经遗忘了它的含义,也忘记了去教堂擦拭它的表盘和镰刀。
孤寂在蔓延,沉默很快就会吞噬村庄。
你还记得这座村庄叫什么名字吗?想不起来也没关系,它已经被遗忘在荒原之中。
Ⅵ
旅行者路过了村庄,却看见每个屋子都贴满了封条,死寂笼罩着这里,半人高的杂草封闭了道路。
旅行者拨开草丛,这里已经没有人了,他勉强找到那座最大的房子落脚,旅行者打开门,浓烈的灰尘迷住了他的眼睛。
旅行者大声的咳嗽,模糊的视野中,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,散发着绿色的荧光。
它矗立,它依旧行走,它仍在原地。
第十三声钟声响起来了,旅行者抚摸上它承蒙的镰刀,而它依旧锋利,准备时刻收取那些理应被清偿的代价。
旅行者摸到了一行字,它从未被发现,亦或者早已被遗忘。
——“我知晓绝对的孤独。我分享了我的沉默,故此我应得价偿。待原主归来之际,我将收取这份代价。”
Ⅶ
曾有人向先知所求。
“汝所愿之为何?”先知询问道。
“我想要留下我所逝去的时间。”他答,“我已忘记自己的姓名,您也可以称呼我为‘P’。”
“强行留下时间,不过是一种轻蔑的背叛。”先知答。“万事万物皆有代价,你愿意付出什么来偿还你应有的代价?”
“我是一个孤独的人。”P说,“我唯有孤独可以算作我的伙伴,而我仍然可以思考、仍然可以大声的叙述不公,若非要付出什么,我可以献上的——只有我的声音。”
“若你实在孤独,又为何想要留住什么呢?”先知笑了。
“正是因为孤独,我才会忘记很多东西。”P也不紧不慢的说道,“我想取回过去——同样也是取回我自己。”
于是先知给予了他一份礼物,并告诉他,这座钟会来取走他所承诺的代价。
P回拨着它的指针,他想起了饥饿,想起了母亲怨恨的眼神,想起了妻子不满的话语,想起一切被他丢弃在时光里,而他只是转头离开。
或许遗忘并不坏,但是可惜的是,人们一边选择遗忘,一边贪婪的想要回忆起那些被遗忘的一切。
P回到了村子里,村子的人们正在分配面包,而他去的太晚,只能拿到面包的碎屑。
他愤怒的叫喊,控诉命运的不公。人们嘲笑他的无能,明明大家都是两条腿两只手,为何你永远留在最后。
他被愤怒所掩盖,于是他举起了那铁的盆——那是他最后一次发出声音。P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,发现自己已经尖叫不出声音。
时间的代价是沉默,人们紧紧地捂住了嘴巴,认为这样就不会再发生事端。然而他的孤独就此蔓延,直至全村人都染上孤独的病,在钟声之后将代价加倍奉还。
孤独的人会浪费时间,时间的代价是沉默,而沉默的代价是孤独。
Ⅷ
Ⅸ
Ⅹ
Ⅺ
Ⅻ
ⅩⅢ
我不会
我会
